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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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與三清塑像不同, 靈官塑像一般都采用站姿，右手舉金鞭，左手執金印, 腳踩風火輪, 威嚴勇武, 令人望而生畏。
山水村的這座靈官塑像, 總高度已經超過兩米，很是高大英武。他的三目怒視前方，像是盯著靈官殿內眾人的一舉一動。
“你們這座靈官殿是什麽時候修的？”
村長不明白晏玄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他頓了下答道：“十幾年了。”
晏玄轉身盯著水村長, “那這座靈官塑像呢？也是你們自己修的嗎？”
村長心口一跳，眼神閃躲，“是，是的。”
見晏玄突然問起靈官塑像, 張初泰等人也看向了這座靈官塑像。卓宜看了下沒看出什麽問題，於是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晏玄言簡意賅, “材質。”
經過晏玄提醒, 其他人也都反應了過來。
他們這些人全都來自大的道觀，甚少見到這種山村裏自己修建的塑像, 以至於一開始並沒有察覺到異樣。
知名道觀裏的塑像都做得栩栩如生, 色彩鮮艷。而這種山村裏的, 即使自己修建了城隍廟或者靈官殿, 殿內這般大的塑像也應該是泥塑的。
張初泰摸了一下才發現，殿內的這座靈官塑像，居然是銅鑄的。甚至於塑像身上的金甲, 居然貼的是真金箔紙！
即使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龍虎山，也沒有用金箔紙給三清塑像, 更別說是這樣一個小山村了。
這財大氣粗得，委實不合理。
有人幫山水村重建了靈官殿，幫他們給靈官重塑金身，還有人教了他們“永生”秘法。
就算村長不說，眾人也能猜到，做這些事的，恐怕是同一個人。
張初泰：“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出錢出力出主意，對他有什麽好處？”
卓宜也很是好奇，“總不能是助人為樂吧？況且這種逆天而行的事情，總是要損陰德的，他就不怕嗎？”
晏玄擡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靈官塑像，“真相可能就藏在這靈官塑像裏。”
幾人心驚，這話是什麽意思？
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晏玄指尖的一張五雷符，就已經扔到了靈官塑像上。
張初泰卓宜等人，全都瞪大了雙眼。
這是要做什麽？
炸靈官像嗎？
晏玄他可怎麽敢的呀！
這可是對神明的大不敬！
今天他敢炸靈官像，明天就敢炸三清像。
甚至有人已經想好，回去後要怎麽向玄門各掌門打小報告。
塑像自然不是純銅實心的，五雷符引爆後，靈官像直接攔腰斷裂開來。
村民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晏玄是在打靈官像的主意，直到他們傻眼地看著靈官像轟然倒塌，才回過神來。
不管是村長還是村民，在這一刻，全都赤紅了雙眼，掙紮著想要沖向晏玄。
這個人居然就這麽毀了他們的神明！
陳富貴帶著的鬼們，死死地壓住了這些想要暴動的村民。
晏玄根本不管身後眾人的憤怒，以及卓宜他們的震驚。
銅質塑像的倒塌並沒有激起多少灰塵，晏玄只在引爆的時候，後退一步躲了一下，防止倒下的塑像砸到自己。
隨後他重新走到塑像前。
只見中空的塑像底部，刻了一個陣法，陣法的正中間是一只漆黑的人偶。
見晏玄站在坍塌的塑像旁沒動，一看就是有新發現，張初泰幾人也趕緊跑了過去。
“這……，大師兄，這是不是太清觀的傀儡術？”卓宜轉頭小聲問站在旁邊的張初泰。
雖然卓宜的聲音很小，但是大家都擠在一起，在他旁邊的周至，自然也聽到了。
周至矢口否認，“不可能是我們太清觀的人！”
賈元化趕緊打圓場，“沒有說一定是太清觀的人，只是你們太清觀的傀儡術太出名了，才會讓卓師弟一下子聯想到了你們。”
聽了賈元化的話，周至哼哼兩聲算是消了氣。師門莫名其妙被人懷疑是幕後黑手，他的心情當然好不到哪裏去。
邊雲道長平日比較愛鉆研陣法，典籍裏有記載的陣法，她大多都看過。
她指著塑像底部還在運轉的小型陣法，問道：“這個陣法我從未見過，你們知道是什麽陣法嗎？”
其他人全都搖了搖頭，只有賈元化的臉色微妙。剛剛周至所在的太清觀才被懷疑，現在輪到他了。
晏玄卻並沒有賈元化心裏的那些小九九，他直截了當道：“是無極門的聚氣陣，今時今日應該會的人不多。”
其他幾人偷偷看了一眼坦蕩自然的晏玄，又默默看了一眼面色有異的賈元化。賈元化只覺得寒芒在背，他擠出一個笑，“確實是聚氣陣，也確實沒什麽人會。只是不知道這裏怎麽會有這個陣法的。”
晏玄沒在意其他人的反應，他彎下腰，伸手輕輕碰了一下人偶身上纏繞的黑氣。
原先安安靜靜的黑氣，在接觸到晏玄手指的瞬間，突然就撲了上來。
“小心！”
在其他人驚呼的時候，晏玄已經將手指收了回來，並且掐散了沾染到的一絲黑氣。
即使只是被晏玄掐散掉的黑氣，周圍的幾人也感受到了裏面濃濃的寒氣與煞氣。
張初泰在心裏默默盤算著，如果這抹黑氣沾在他的身上，他能不能像晏玄一般掐滅？答案顯而易見是不能。
他覺得可怕，甚至會讓自己受傷的東西，在晏玄看來，好像根本不算什麽。
張初泰第一次在一個人的身上，屢屢感受到挫敗感。
晏玄並不知道他傷到了一個後輩的自尊心，他解釋道：
“人偶身上的怨氣和陰氣極濃，看樣子這個聚氣陣，就是山水村沒有陰氣和怨氣的原因了。
這個聚氣陣雖小，卻既可以吸收聚集陰氣，也能夠阻擋住陰氣煞氣外溢，所以我們並沒有在山水村發現任何陰氣和煞氣。
而這個陣法將陰氣和怨氣聚集在靈官像內，輸送到陣眼上的人偶身上，再通過傀儡術，將人偶身上的陰氣與煞氣，轉移到正主身上。”
卓宜心驚，“從來都是請天師，驅散身上沾染到的陰氣煞氣，怎麽會有人想盡辦法吸收陰氣和煞氣呢？”
晏玄輕笑一聲，“或許不是人呢。”
幾人：“……”
好像有那麽點道理。
能想出用人命換人命法子的人，可能真的不能算是個人了。
“對方為什麽一定要把陣法放在靈官塑像內呢，除了隱蔽外，還有其他什麽作用嗎？”
“對哦，為什麽呢？”
眾人將目光齊齊移向晏玄，大家已經默認只有晏玄能給他們答疑解惑了。
晏玄看著已經碎裂的銅像，“因為這不是真正的靈官，換句話說，這算是個偽神。偽神吸收村民念力的同時，也在給這個陣法加持，所以這樣一個小陣法，才能吸收整個村的陰氣和煞氣。”
眾人沒想到還有這一環在裏面。兩米高的塑像，他們其實並沒有看得很仔細，也從未想過靈官像會有問題。
現在再看倒在地上的半截塑像，才發現靈官額頭的第三只眼確實有問題。
這竟然是個假靈官像！
“那這個陣現在要怎麽破？”
卓宜剛問出口，就見晏玄已經再次將手指，伸到了陣法之上。
“晏太師叔祖，你小心！”
剛剛那個黑氣看著那麽兇煞，差一點就咬斷了晏太師叔祖的手指。
然而這次晏玄的手指卻沒有受到任何攻擊。淡淡的金光纏繞在手指上，那些黑氣像是害怕一般，直接避開了晏玄手指所經過的位置。
隨後金光一閃而過，直指陣眼，徹底破了這個聚氣陣。
在聚氣陣破掉的同時，人偶身上的黑氣也隨之潰散。
看著晏玄手裏一尺長的人偶，卓宜半天才找到聲音，“這樣就結束了嗎？為什麽感覺好簡單？”
其他人：“……”這真是個好問題。
晏玄也在看著手心裏的人偶，半晌後，他嘆口氣，“可惜了，讓對方跑了。”
張初泰動了好幾次嘴，最後還是低頭喊道：“晏太師叔祖，你說的讓對方跑了是什麽意思？”
晏玄擡頭看了一眼張初泰，對於他的稱呼既沒有表現出驚喜，也沒有表現出得意。
“傀儡術的人偶與主人是緊密相連的，我們可以使用探查術，通過人偶查找到主人的相關信息。不過對方很謹慎，在我破陣的一瞬間，他就壯士斷腕，直接斬斷了與人偶的所有聯系。”
張初泰：探查術？
這人會的東西，已經多到讓自己生不出妒忌這樣的情緒。
靈官殿的靈官像被晏玄毀了個徹底，信仰的突然崩塌，讓村民們全都臉色灰白垂頭喪氣地蹲坐在了地上。
晏玄看了一眼這些人，並不打算盤問他們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以剛剛對方的謹慎來看，山水村的人很可能根本沒有見過對方。
雖然晏玄不打算盤問他們，但是卓宜還是忍不住。
“你們也看到了，你們靈官殿裏的靈官像是假的，你們一直供奉的是個偽神！那個人騙了你們，你們現在還是不肯說，來你們村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嗎？”
村長低著頭不吱聲，最後還是三叔公嘆了口氣，說道：
“我知道你們想要問什麽，不過我們真的不知道。來我們這裏的，只是一個助理，他告訴我們，他的老板想幫我們修靈官殿，還給我們發很多錢，讓我們好好供奉靈官，靈官會保佑我們健康。
那個陣法，也是他老板看我們淳樸虔誠，經由他的手送給我們的。至於那個老板到底是誰，我們一點都不知道。”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卓宜懊惱，“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天一亮，特管處就會過來，到時候交給他們調查就好。”
其他幾人也沒有反對，晏玄說的對，他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和人手來調查幕後的事情，只能交給專業的特管處來處理。
時間一晃而過。
天蒙蒙亮的時候，特管處和玄門大比的幾位評委一起到了。
特管處來的是白學，和一些的工作人員。
玄門評委這邊，為首的則是無極門的秦掌門和龍虎山的張道長。
張天師因為年紀大了，這次並沒有折騰。
白學在看到二十幾具死狀淒慘的屍體的時候，眉頭就皺得能夾死蒼蠅。
“我已經通知了當地的警察，狗屁的法不責眾，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
本來還心存僥幸的村民們頓時焉了，他們一直覺得只要自己咬死不說，警察找不到誰才是殺人的那個，那他們全村幾百個人，都能安然無恙。
已經有人開始考慮，揭發別人保全自己這條路，能不能行得通。
白學在處理那些無名屍體的時候，玄門這邊卻出現了分歧。
張道長皺眉看著被捆住的村民，“怎麽回事？怎麽會有這麽多鬼綁了活人？”
“父親，這是晏太師叔祖召來的，如果不是他們，我們可能早就遭了毒手。”
張道長卻大為不滿。
不僅是對張初泰這次玄門大比表現的不滿，更是對張初泰對晏玄稱呼的不滿，“你還有臉說！”
他訓斥完張初泰後，又對著其他評委意有所指，“雖說這些鬼這次是救了初泰他們，但是養鬼這種事歷來在玄門當中都是禁忌。現在可以養它們來幫助人，難保以後不會有人養他們來害人。”
卓宜很想反駁，哪有這樣的邏輯？
但是他剛想說話，就被跟過來的師父，狠狠瞪了一眼。
“養鬼這個事一定要引起重視，必須上報給玄委會定奪，我先表明立場，我是堅決不同意這種旁門左道的！”
張道長在其他人解釋之前，嘚吧嘚吧就把話全說完了，連張初泰想要阻止都沒來得及。
張初泰還是想要顧著自己父親的面子，由他來說，總比其他人來打他父親的臉好點。
“父親，這些鬼不是晏太師叔祖召來的。晏太師叔祖召來的是陳副處長，這些鬼是陳副處長領來的。”
張道長被他說得有點暈，“什麽陳副處長？”
陳富貴聽到點他的名，知道到了自己上場的時間。他整理了一下領口袖口，學著先生平時的模樣，往前走了兩步。
“我就是地府駐人間辦事處的副處長，鄙人姓陳，你可以稱呼我陳副處長。但是請別叫我陳鬼差，我不太愛聽，顯得我很low。”
晏玄：“……”
陳富貴什麽時候跟他孫子學了這個英文單詞？
而且這個裝逼範，到底學的誰？
張道長被他說得一楞一楞。
這人，不，這鬼確實不太像是一般的鬼。陰氣過重，卻沒有怨氣和煞氣。
“你放心，等到警察來將這些村民抓起來，我們自然會走，不會礙你們的事。好人沒好報，好鬼也沒人謝。”
玄門眾人：“……”鬼差這是在陰陽怪氣他們嗎？
還是秦掌門反應快，他對著陳富貴拱了拱手，“多謝陳副處長伸出援手。”
陳富貴擺擺手，“好說好說，晏先生都喊我了，我自然要來。一切都是看在晏先生的面子上。”
晏玄：“……”這老頭還真的是演上癮了。
見晏玄看自己，陳富貴還偷摸給了晏玄一個wink。
“……”晏玄淡定地移開了視線，就當什麽都沒看到。
-
白學那邊自有辦法分辨那些無名屍體的身份，等到他這邊登記好，當地的警察也到了。於是山水村老老小小所有村民被一並帶走，就連在外打工的那些年輕人，也得被傳喚。
白學懷疑那些死屍，極可能是被在外打工的那些人，給騙到了山水村。不然哪來這麽多年輕人，來這個偏僻的小山村。
這些後續，自有警察和特管處負責。
而關於山水村那位幕後BOSS，晏玄也全都告訴了白學，至於特管處能查到什麽程度，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白學聽完後，滿臉嚴肅。
“其實山水村的事，是我們先找的無極門。當時是發現有不對勁，想要無極門派個道長過來，跟我們一起來查探。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變成了你和這些小道長們一起來。”
秦掌門聽到兩人的話，解釋道：
“是這樣的。是我先收到了特管處的邀請，當時正好在開會，張天師聽到後，覺得不如就將山水村的事，當做玄門大比最後一項比試。既是突發事件，也是臨時決定的，可以更好地考驗你們。”
其他評委都覺得這個提議挺好，於是就通過了。
張初泰他們動了動嘴，沒敢說話。
但是他們不敢說，晏玄卻直說了。
“有件事你們可能不清楚，昨晚他們幾個，一個差點被活埋當了祭品，另外七個則是被蠱惑著擺了七星陣，輔助那個鎖魂移魂的大陣運轉，差點當了幫兇。”
評委們這才知道，昨晚年輕一輩差點就全栽了。
晏玄擡眉，“我的意思不是說昨晚很兇險，而是想說，難道你們沒有發現，我們一來這裏，就被人算計了嗎？哪有那麽巧合的事，剛好一個祭品和七個玄門弟子擺輔助陣。”
晏玄沒有說自己，但是他覺得，他應該也是對方算計中的一環。
晏玄說完，不管是特管處，還是玄門，都沈默了。
是特管處發現的這個地方，也是特管處去找的無極門。無極門知道了這件事，還選擇在開會的時候說起。龍虎山提議的派弟子過來。其他各派舉手表決，通過的提議。
至於其他的，這裏有無極門的聚氣陣，還有太清觀的傀儡術。
涉及的門派很多，每一個都能說不是自己，但每一個又都有那麽一些牽連。
眾人再次將目光移向村長，村長嚇得哆嗦了一下。
“我不知道，前幾天有人打電話告訴我，之前的陣法失敗，是因為沒有七星陣輔助。還告訴我，七星陣怎麽擺。後來你們就來了……”
這件事除了村長，沒人知道。
白學將村長的手機翻出來，然而等他打回去的時候，那個號碼卻已經是個空號。
很明顯，他們真的被人算計了。
白學捏緊了手機，最近的幾件事情，一直進展得不是很順利，他甚至覺得特管處都在被人耍得團團轉。這話他跟唐處說起過，唐處也只是沈默。
大家都意識到了，卻沒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白學吸了口氣，“大家放心，我們特管處一定會將事情查清楚的。”
玄門眾人這會兒心裏也像是壓著石頭，秦掌門道：“如果特管處有什麽需要的，請盡管開口。”
白學看一眼已經有點心不在焉的晏玄，沒有再說別的。大家各自幹著自己的事，準備下山。
晏玄則是掏出了那只蜃貝，拿在手裏一上一下顛著玩。蜃貝裏面的小妖精，早就嚇得不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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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三清塑像不同, 靈官塑像一般都采用站姿，右手舉金鞭，左手執金印, 腳踩風火輪, 威嚴勇武, 令人望而生畏。
山水村的這座靈官塑像, 總高度已經超過兩米，很是高大英武。他的三目怒視前方，像是盯著靈官殿內眾人的一舉一動。
“你們這座靈官殿是什麽時候修的？”
村長不明白晏玄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他頓了下答道：“十幾年了。”
晏玄轉身盯著水村長, “那這座靈官塑像呢？也是你們自己修的嗎？”
村長心口一跳，眼神閃躲，“是，是的。”
見晏玄突然問起靈官塑像, 張初泰等人也看向了這座靈官塑像。卓宜看了下沒看出什麽問題，於是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晏玄言簡意賅, “材質。”
經過晏玄提醒, 其他人也都反應了過來。
他們這些人全都來自大的道觀，甚少見到這種山村裏自己修建的塑像, 以至於一開始並沒有察覺到異樣。
知名道觀裏的塑像都做得栩栩如生, 色彩鮮艷。而這種山村裏的, 即使自己修建了城隍廟或者靈官殿, 殿內這般大的塑像也應該是泥塑的。
張初泰摸了一下才發現，殿內的這座靈官塑像，居然是銅鑄的。甚至於塑像身上的金甲, 居然貼的是真金箔紙！
即使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龍虎山，也沒有用金箔紙給三清塑像, 更別說是這樣一個小山村了。
這財大氣粗得，委實不合理。
有人幫山水村重建了靈官殿，幫他們給靈官重塑金身，還有人教了他們“永生”秘法。
就算村長不說，眾人也能猜到，做這些事的，恐怕是同一個人。
張初泰：“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出錢出力出主意，對他有什麽好處？”
卓宜也很是好奇，“總不能是助人為樂吧？況且這種逆天而行的事情，總是要損陰德的，他就不怕嗎？”
晏玄擡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靈官塑像，“真相可能就藏在這靈官塑像裏。”
幾人心驚，這話是什麽意思？
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晏玄指尖的一張五雷符，就已經扔到了靈官塑像上。
張初泰卓宜等人，全都瞪大了雙眼。
這是要做什麽？
炸靈官像嗎？
晏玄他可怎麽敢的呀！
這可是對神明的大不敬！
今天他敢炸靈官像，明天就敢炸三清像。
甚至有人已經想好，回去後要怎麽向玄門各掌門打小報告。
塑像自然不是純銅實心的，五雷符引爆後，靈官像直接攔腰斷裂開來。
村民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晏玄是在打靈官像的主意，直到他們傻眼地看著靈官像轟然倒塌，才回過神來。
不管是村長還是村民，在這一刻，全都赤紅了雙眼，掙紮著想要沖向晏玄。
這個人居然就這麽毀了他們的神明！
陳富貴帶著的鬼們，死死地壓住了這些想要暴動的村民。
晏玄根本不管身後眾人的憤怒，以及卓宜他們的震驚。
銅質塑像的倒塌並沒有激起多少灰塵，晏玄只在引爆的時候，後退一步躲了一下，防止倒下的塑像砸到自己。
隨後他重新走到塑像前。
只見中空的塑像底部，刻了一個陣法，陣法的正中間是一只漆黑的人偶。
見晏玄站在坍塌的塑像旁沒動，一看就是有新發現，張初泰幾人也趕緊跑了過去。
“這……，大師兄，這是不是太清觀的傀儡術？”卓宜轉頭小聲問站在旁邊的張初泰。
雖然卓宜的聲音很小，但是大家都擠在一起，在他旁邊的周至，自然也聽到了。
周至矢口否認，“不可能是我們太清觀的人！”
賈元化趕緊打圓場，“沒有說一定是太清觀的人，只是你們太清觀的傀儡術太出名了，才會讓卓師弟一下子聯想到了你們。”
聽了賈元化的話，周至哼哼兩聲算是消了氣。師門莫名其妙被人懷疑是幕後黑手，他的心情當然好不到哪裏去。
邊雲道長平日比較愛鉆研陣法，典籍裏有記載的陣法，她大多都看過。
她指著塑像底部還在運轉的小型陣法，問道：“這個陣法我從未見過，你們知道是什麽陣法嗎？”
其他人全都搖了搖頭，只有賈元化的臉色微妙。剛剛周至所在的太清觀才被懷疑，現在輪到他了。
晏玄卻並沒有賈元化心裏的那些小九九，他直截了當道：“是無極門的聚氣陣，今時今日應該會的人不多。”
其他幾人偷偷看了一眼坦蕩自然的晏玄，又默默看了一眼面色有異的賈元化。賈元化只覺得寒芒在背，他擠出一個笑，“確實是聚氣陣，也確實沒什麽人會。只是不知道這裏怎麽會有這個陣法的。”
晏玄沒在意其他人的反應，他彎下腰，伸手輕輕碰了一下人偶身上纏繞的黑氣。
原先安安靜靜的黑氣，在接觸到晏玄手指的瞬間，突然就撲了上來。
“小心！”
在其他人驚呼的時候，晏玄已經將手指收了回來，並且掐散了沾染到的一絲黑氣。
即使只是被晏玄掐散掉的黑氣，周圍的幾人也感受到了裏面濃濃的寒氣與煞氣。
張初泰在心裏默默盤算著，如果這抹黑氣沾在他的身上，他能不能像晏玄一般掐滅？答案顯而易見是不能。
他覺得可怕，甚至會讓自己受傷的東西，在晏玄看來，好像根本不算什麽。
張初泰第一次在一個人的身上，屢屢感受到挫敗感。
晏玄並不知道他傷到了一個後輩的自尊心，他解釋道：
“人偶身上的怨氣和陰氣極濃，看樣子這個聚氣陣，就是山水村沒有陰氣和怨氣的原因了。
這個聚氣陣雖小，卻既可以吸收聚集陰氣，也能夠阻擋住陰氣煞氣外溢，所以我們並沒有在山水村發現任何陰氣和煞氣。
而這個陣法將陰氣和怨氣聚集在靈官像內，輸送到陣眼上的人偶身上，再通過傀儡術，將人偶身上的陰氣與煞氣，轉移到正主身上。”
卓宜心驚，“從來都是請天師，驅散身上沾染到的陰氣煞氣，怎麽會有人想盡辦法吸收陰氣和煞氣呢？”
晏玄輕笑一聲，“或許不是人呢。”
幾人：“……”
好像有那麽點道理。
能想出用人命換人命法子的人，可能真的不能算是個人了。
“對方為什麽一定要把陣法放在靈官塑像內呢，除了隱蔽外，還有其他什麽作用嗎？”
“對哦，為什麽呢？”
眾人將目光齊齊移向晏玄，大家已經默認只有晏玄能給他們答疑解惑了。
晏玄看著已經碎裂的銅像，“因為這不是真正的靈官，換句話說，這算是個偽神。偽神吸收村民念力的同時，也在給這個陣法加持，所以這樣一個小陣法，才能吸收整個村的陰氣和煞氣。”
眾人沒想到還有這一環在裏面。兩米高的塑像，他們其實並沒有看得很仔細，也從未想過靈官像會有問題。
現在再看倒在地上的半截塑像，才發現靈官額頭的第三只眼確實有問題。
這竟然是個假靈官像！
“那這個陣現在要怎麽破？”
卓宜剛問出口，就見晏玄已經再次將手指，伸到了陣法之上。
“晏太師叔祖，你小心！”
剛剛那個黑氣看著那麽兇煞，差一點就咬斷了晏太師叔祖的手指。
然而這次晏玄的手指卻沒有受到任何攻擊。淡淡的金光纏繞在手指上，那些黑氣像是害怕一般，直接避開了晏玄手指所經過的位置。
隨後金光一閃而過，直指陣眼，徹底破了這個聚氣陣。
在聚氣陣破掉的同時，人偶身上的黑氣也隨之潰散。
看著晏玄手裏一尺長的人偶，卓宜半天才找到聲音，“這樣就結束了嗎？為什麽感覺好簡單？”
其他人：“……”這真是個好問題。
晏玄也在看著手心裏的人偶，半晌後，他嘆口氣，“可惜了，讓對方跑了。”
張初泰動了好幾次嘴，最後還是低頭喊道：“晏太師叔祖，你說的讓對方跑了是什麽意思？”
晏玄擡頭看了一眼張初泰，對於他的稱呼既沒有表現出驚喜，也沒有表現出得意。
“傀儡術的人偶與主人是緊密相連的，我們可以使用探查術，通過人偶查找到主人的相關信息。不過對方很謹慎，在我破陣的一瞬間，他就壯士斷腕，直接斬斷了與人偶的所有聯系。”
張初泰：探查術？
這人會的東西，已經多到讓自己生不出妒忌這樣的情緒。
靈官殿的靈官像被晏玄毀了個徹底，信仰的突然崩塌，讓村民們全都臉色灰白垂頭喪氣地蹲坐在了地上。
晏玄看了一眼這些人，並不打算盤問他們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以剛剛對方的謹慎來看，山水村的人很可能根本沒有見過對方。
雖然晏玄不打算盤問他們，但是卓宜還是忍不住。
“你們也看到了，你們靈官殿裏的靈官像是假的，你們一直供奉的是個偽神！那個人騙了你們，你們現在還是不肯說，來你們村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嗎？”
村長低著頭不吱聲，最後還是三叔公嘆了口氣，說道：
“我知道你們想要問什麽，不過我們真的不知道。來我們這裏的，只是一個助理，他告訴我們，他的老板想幫我們修靈官殿，還給我們發很多錢，讓我們好好供奉靈官，靈官會保佑我們健康。
那個陣法，也是他老板看我們淳樸虔誠，經由他的手送給我們的。至於那個老板到底是誰，我們一點都不知道。”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卓宜懊惱，“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天一亮，特管處就會過來，到時候交給他們調查就好。”
其他幾人也沒有反對，晏玄說的對，他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和人手來調查幕後的事情，只能交給專業的特管處來處理。
時間一晃而過。
天蒙蒙亮的時候，特管處和玄門大比的幾位評委一起到了。
特管處來的是白學，和一些的工作人員。
玄門評委這邊，為首的則是無極門的秦掌門和龍虎山的張道長。
張天師因為年紀大了，這次並沒有折騰。
白學在看到二十幾具死狀淒慘的屍體的時候，眉頭就皺得能夾死蒼蠅。
“我已經通知了當地的警察，狗屁的法不責眾，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
本來還心存僥幸的村民們頓時焉了，他們一直覺得只要自己咬死不說，警察找不到誰才是殺人的那個，那他們全村幾百個人，都能安然無恙。
已經有人開始考慮，揭發別人保全自己這條路，能不能行得通。
白學在處理那些無名屍體的時候，玄門這邊卻出現了分歧。
張道長皺眉看著被捆住的村民，“怎麽回事？怎麽會有這麽多鬼綁了活人？”
“父親，這是晏太師叔祖召來的，如果不是他們，我們可能早就遭了毒手。”
張道長卻大為不滿。
不僅是對張初泰這次玄門大比表現的不滿，更是對張初泰對晏玄稱呼的不滿，“你還有臉說！”
他訓斥完張初泰後，又對著其他評委意有所指，“雖說這些鬼這次是救了初泰他們，但是養鬼這種事歷來在玄門當中都是禁忌。現在可以養它們來幫助人，難保以後不會有人養他們來害人。”
卓宜很想反駁，哪有這樣的邏輯？
但是他剛想說話，就被跟過來的師父，狠狠瞪了一眼。
“養鬼這個事一定要引起重視，必須上報給玄委會定奪，我先表明立場，我是堅決不同意這種旁門左道的！”
張道長在其他人解釋之前，嘚吧嘚吧就把話全說完了，連張初泰想要阻止都沒來得及。
張初泰還是想要顧著自己父親的面子，由他來說，總比其他人來打他父親的臉好點。
“父親，這些鬼不是晏太師叔祖召來的。晏太師叔祖召來的是陳副處長，這些鬼是陳副處長領來的。”
張道長被他說得有點暈，“什麽陳副處長？”
陳富貴聽到點他的名，知道到了自己上場的時間。他整理了一下領口袖口，學著先生平時的模樣，往前走了兩步。
“我就是地府駐人間辦事處的副處長，鄙人姓陳，你可以稱呼我陳副處長。但是請別叫我陳鬼差，我不太愛聽，顯得我很low。”
晏玄：“……”
陳富貴什麽時候跟他孫子學了這個英文單詞？
而且這個裝逼範，到底學的誰？
張道長被他說得一楞一楞。
這人，不，這鬼確實不太像是一般的鬼。陰氣過重，卻沒有怨氣和煞氣。
“你放心，等到警察來將這些村民抓起來，我們自然會走，不會礙你們的事。好人沒好報，好鬼也沒人謝。”
玄門眾人：“……”鬼差這是在陰陽怪氣他們嗎？
還是秦掌門反應快，他對著陳富貴拱了拱手，“多謝陳副處長伸出援手。”
陳富貴擺擺手，“好說好說，晏先生都喊我了，我自然要來。一切都是看在晏先生的面子上。”
晏玄：“……”這老頭還真的是演上癮了。
見晏玄看自己，陳富貴還偷摸給了晏玄一個wink。
“……”晏玄淡定地移開了視線，就當什麽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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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學那邊自有辦法分辨那些無名屍體的身份，等到他這邊登記好，當地的警察也到了。於是山水村老老小小所有村民被一並帶走，就連在外打工的那些年輕人，也得被傳喚。
白學懷疑那些死屍，極可能是被在外打工的那些人，給騙到了山水村。不然哪來這麽多年輕人，來這個偏僻的小山村。
這些後續，自有警察和特管處負責。
而關於山水村那位幕後BOSS，晏玄也全都告訴了白學，至於特管處能查到什麽程度，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白學聽完後，滿臉嚴肅。
“其實山水村的事，是我們先找的無極門。當時是發現有不對勁，想要無極門派個道長過來，跟我們一起來查探。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變成了你和這些小道長們一起來。”
秦掌門聽到兩人的話，解釋道：
“是這樣的。是我先收到了特管處的邀請，當時正好在開會，張天師聽到後，覺得不如就將山水村的事，當做玄門大比最後一項比試。既是突發事件，也是臨時決定的，可以更好地考驗你們。”
其他評委都覺得這個提議挺好，於是就通過了。
張初泰他們動了動嘴，沒敢說話。
但是他們不敢說，晏玄卻直說了。
“有件事你們可能不清楚，昨晚他們幾個，一個差點被活埋當了祭品，另外七個則是被蠱惑著擺了七星陣，輔助那個鎖魂移魂的大陣運轉，差點當了幫兇。”
評委們這才知道，昨晚年輕一輩差點就全栽了。
晏玄擡眉，“我的意思不是說昨晚很兇險，而是想說，難道你們沒有發現，我們一來這裏，就被人算計了嗎？哪有那麽巧合的事，剛好一個祭品和七個玄門弟子擺輔助陣。”
晏玄沒有說自己，但是他覺得，他應該也是對方算計中的一環。
晏玄說完，不管是特管處，還是玄門，都沈默了。
是特管處發現的這個地方，也是特管處去找的無極門。無極門知道了這件事，還選擇在開會的時候說起。龍虎山提議的派弟子過來。其他各派舉手表決，通過的提議。
至於其他的，這裏有無極門的聚氣陣，還有太清觀的傀儡術。
涉及的門派很多，每一個都能說不是自己，但每一個又都有那麽一些牽連。
眾人再次將目光移向村長，村長嚇得哆嗦了一下。
“我不知道，前幾天有人打電話告訴我，之前的陣法失敗，是因為沒有七星陣輔助。還告訴我，七星陣怎麽擺。後來你們就來了……”
這件事除了村長，沒人知道。
白學將村長的手機翻出來，然而等他打回去的時候，那個號碼卻已經是個空號。
很明顯，他們真的被人算計了。
白學捏緊了手機，最近的幾件事情，一直進展得不是很順利，他甚至覺得特管處都在被人耍得團團轉。這話他跟唐處說起過，唐處也只是沈默。
大家都意識到了，卻沒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白學吸了口氣，“大家放心，我們特管處一定會將事情查清楚的。”
玄門眾人這會兒心裏也像是壓著石頭，秦掌門道：“如果特管處有什麽需要的，請盡管開口。”
白學看一眼已經有點心不在焉的晏玄，沒有再說別的。大家各自幹著自己的事，準備下山。
晏玄則是掏出了那只蜃貝，拿在手裏一上一下顛著玩。蜃貝裏面的小妖精，早就嚇得不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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